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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煙味在嘴裏彌漫開來。莊祁說的這些人,警方並沒有接到失蹤人口報案,一方面是因為這些人的身份特殊,行蹤不定,一方面是警方對這樣的事情也無從下手。

“趙大匡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的親孫女施展這樣的術法。而且從不離開塔家縣的趙大匡現在也失蹤了,最後的行蹤也是在F市。”

“你那邊有沒有什麽線索了?”

“有。我一會兒給你發過去。”莊祁看了眼墻上的鐘,差一刻三點半,他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趙棗兒也在F市工作吧?”

“《F周刊》。”吳浩霆打了個噴嚏,“天亮了我就讓人去查她的不在場證明。”

莊祁聽見了吳浩霆震天的噴嚏聲,“進屋去吧。”

“嗯,掛了。”

掛了電話,吳浩霆站在原地把煙抽完,不一會兒手機提示收到一條新微信,打開一看,是莊祁給他發了一張圖片,上頭是一個黃色的符紙,被折成三角形,用黑色的筆畫了一個“鎮”字。

莊祁:還不知道這東西的作用。

莊祁:但最近一些事情都與這東西有關。

莊祁:你留意一下

吳浩霆:OK

吳浩霆:我找人去查查

吳浩霆把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了碾,臨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名刑警迷迷糊糊地走出了,看到外頭的吳浩霆,打了個哈欠:“老大,你也出來上廁所啊?”

“沒。”吳浩霆嫌棄地看了眼對方眼角的眼屎,越過他走進呼嚕聲此起彼伏的辦公室。

“叮——”

吳浩霆打開微信,還是莊祁。

莊祁:諸事小心,今天是立冬。

——————*****——————

趙棗兒只請了一天假,天亮後便匆匆返回F市。

到達《F周刊》編輯部,已經是下午了。一進去,就看到一堆人圍在一起,正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麽。

趙棗兒沒有過去湊熱鬧,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包,才坐下來便被叫進了主編辦公室。

主編何梅三十七歲,氣場強大,對人習慣用命令的語氣說話。

“坐。”

趙棗兒便乖乖坐下。

“早上我接到了F市刑偵大隊的電話,”何梅放下手裏的工作,從電腦前擡起頭來,“還好吧?”

“是的。”沒想到主編會關心自己,趙棗兒感到有些受寵若驚。“沒事,是家裏親戚出了意外。”

“嗯,警方也說了打電話來只是應付流程,既然無事,你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當然,有什麽需要,也可以跟我提。”

“好的,謝謝梅姐。”

“下午你跑個現場。”何梅遞給趙棗兒一份資料,然後又埋進了電腦裏的工作中。

“好的,梅姐。”

趙棗兒拿著文件夾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座位上才開始看何梅給她的任務。

裏頭是一起搶劫案的資料:

今年從9月到11月間,F市發生了三起搶劫案,至今沒有逮捕到犯人。犯人只在夜間行動,精心挑選了監控拍不到的死角,作案手法幹凈利落,現場沒有留下痕跡,被害人也不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調查一時陷入僵局,但就在昨晚,犯人第四次出手,居然失手殺了人。

何梅要她去的,就是案發現場,去蹲著守著,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得到某些一手消息。《F周刊》是F市的一個三流雜志社,主打白領女性的感情故事,也寫寫娛樂圈裏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不靠譜的都市靈異傳聞,加上星座運勢心理測試,雖然每一期都沒什麽內涵,但也做得花裏胡哨的。

這樣的連環搶劫案,趙棗兒不認為她能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爆料,但工作就是工作,何梅讓她去,她就得去。

鄰座的同事林敏像是才發現趙棗兒回來了一樣,有些誇張地道:“哎——棗兒你回來啦。”

趙棗兒低低應了一聲,因為她總是低調、沈默的性格,在這個辦公室存在感不高,林敏雖然喜歡咋咋呼呼的,但對她還不錯,不像有的同事會把做不完的工作扔給她。

“你要去美麗花園?!”林敏一眼看到了趙棗兒桌上的文件,“哎呀哎呀,剛剛我們就在討論這個呢!你快來看!”

不由分說,林敏把趙棗兒拉到那張圍了好多人的桌子前,桌上的雜物被推到一邊,清出了一塊幹凈的桌面,放著幾張照片。

“這是早上娜娜和邁克在美麗花園拍的。”

娜娜就是平日裏有意無意欺負趙棗兒的那個女同事,邁克是雜志社的攝影師,聞言牽強地笑了笑。

而美麗花園則是第四起搶劫案的案發地點,顯然,一大早主編就打發兩人去美麗花園搶新聞了。

趙棗兒站在同事中,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右耳邊的頭發,感到耳朵沒有露出來後,偷偷松了口氣。李娜娜就站在趙棗兒身後,看到趙棗兒的小動作不由得露出幾分鄙夷和嫌棄。

“你看這兩張照片,”林敏拉著趙棗兒,指著照片上的某處,“兩張都是一樣的街景吧?但是這裏,突然多了個影子,看到了嗎?”

正如林敏說的那樣,桌上有八張照片,兩兩一對,都是相同的街景,但其中一張總會莫名多了一個灰白色的影子。

趙棗兒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

“有沒有覺得很詭異?”林敏很是興奮。

詭異的不只是莫名多出來的影子,按著這四組照片的順序,可以看出灰白色的影子先小後大,似乎慢慢朝邁克走近了。

邁克有些尷尬解釋道,早上他的相機出了點問題,所以他和娜娜就回來了,但沒想到照片洗出來會是這樣的,但他覺得應該是相機出了問題,讓林敏不要亂說。

“哇——怎麽會是亂說,這就是靈異事件啊!你的相機現在沒有問題了吧?”

邁克點點頭,神情不太好看。拍攝設備拍到鬼影這樣的事在網絡上屢見不鮮,但是真正發生時,不免讓人覺得惶惶不安。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邁克把桌上的照片收起來,“小心梅姐說你!”

瞥了眼主編辦公室,林敏有些不開心地嘟起嘴,扯扯趙棗兒的衣角:“棗兒棗兒,你怎麽看?”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趙棗兒身上,趙棗兒抿抿唇,幹巴巴地說了一句:“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嗤。”娜娜笑了一聲,走開了。

林敏也覺得有些尷尬,但一想到趙棗兒一會兒就要去美麗花園,又露出一個理解的表情,“嗯嗯,那你一會兒還是早去早回吧。”

趙棗兒松了口氣,點點頭,拎了包就出了編輯部。

走前她看了眼自己桌上的日歷,今天特意用紅筆圈了出來,寫著:立冬。

立冬補冬,補嘴空。這一天有習俗,一家團圓吃些好的,但這天對趙棗兒來說,還有別的特殊的意義。

——立冬,是她的生日。

5.立冬(5)

F市是座老城,幾十年前發展工業開拓外貿的時候很是繁榮,而今卻是經濟衰退發展吃力,城市建設不夠,治安也不算好,背著八百萬人口,像上了年紀的機器,每天“哼哧哼哧”地運轉著。

美麗花園就在城東的老街區,裏頭社區挨著社區,是有名的臟亂差、不服管。

趙棗兒到那的時候,美麗花園早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一群群的記者等在警戒線外,還有地方電視臺扛著長槍短炮。

趙棗兒嘀咕兩句,默默地離人群遠一點,因為《F周刊》不入流,她不想湊上去討白眼。

美麗花園是上世紀80年代建的,幾乎沒有綠化,低矮又瘦長的筒子樓一幢挨著一幢,發黃發黑的墻體,樓下堆積著垃圾,環境差,但出租的價格低廉,租住了形形色色的人。

趙棗兒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克制不住地走神,她在想爺爺,想死去的可喜。早上她幾乎是被三嬸攆走的,想到三嬸的目光,她一陣心寒。她記憶中,三叔和三嬸以前很是疼愛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現在這樣。

趙棗兒拿出手機,對著通訊錄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撥通父母的電話。

“……就在昨夜,美麗花園發生了一起持刀搶劫案,被害者是一名年輕女性,目前警方鎖定的嫌疑人與先前發生的三起搶劫案一致,具體情況請關註後續報導……”

地方電視臺的女記者對著鏡頭十分流暢地念出/臺詞,趙棗兒掃了一眼,轉身進了街對面的便利店。

許是今天進出的便利店人太多,收銀臺後的大媽顯得有些不耐煩。

趙棗兒沒有立即上去搭話,而是站在門口的貨架前挑選零食。從早上到現在,她都沒有吃東西。

“啊,那個姑娘最喜歡的也是那個。”大媽突然開口,嚇了趙棗兒一跳。

“什麽?誰?”

“就死的那個姑娘啊,最喜歡來買那個薯片了,每次來都買四五袋,長得好看,還嘴甜,可惜了,命不好。”大媽開了口後便一直自顧自地往下說,“不過估計也不是什麽正經人,長得挺漂亮,每天都很晚回來,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趙棗兒默默放下手裏的薯片,拿了一瓶礦泉水去收銀臺結算。

“阿姨你也住這兒?”

“不是美麗花園,”大媽拿起礦泉水,將條形碼對準掃碼儀,機器“滴”了一聲她才繼續道:“我住前面的翠湖花園。”

趙棗兒點點頭,正要開口,便看見一輛車駛來,引起一陣騷動,那些原本蹲著休息的媒體記者也紛紛湧上前。

從車上下來兩個面容俊朗的男子,左邊的穿著酷酷的黑色皮衣,利落的短發,只是神情不虞,右邊的則是一件米色風衣,神色雖然平淡,卻透著溫和的親切感。兩人的相貌都極為出色,引得四周的記者一陣騷動。在便利店裏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只見兩三個警員過來撥開記者的包圍,把兩人迎進警戒線內。

“哎呦咕,”大媽也看著外頭,嘖嘖道:“這警察長這麽好看?!不是什麽明星嗎?”

趙棗兒舉著水忘了動作,那兩人,正是昨天才見過的吳浩霆和莊祁。

吳浩霆面沈如水,記者一連串的發問和無根無據的猜測惹他心煩,但他無心應付,領著莊祁快步走進案發現場。突然,莊祁停下腳步,回頭向對街的便利店看去。

趙棗兒一個激靈,大腦還沒有做出判斷,身體已經有了反應,她快速地蹲下身,利用收銀臺擋住自己。

“誒?小姑娘?”回過神來的大媽突然發現趙棗兒不見了。

“這。”趙棗兒依舊蹲著,不知道莊祁是否看見她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躲莊祁,一時有些懊惱。“我的鞋帶開了。”

“哦。”大媽應了一聲,又接著自己之前的話尾繼續道:“所以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得有個正經工作,我之前就看過有一輛很好的車來接她,唉,我看哪,那姑娘指定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是給人包的呢。你是幹啥工作的啊?”

“小文員。”

“哦。小文員挺好,就是賺得少吧。”

“還行。”

“我跟你說啊,我又想起來一個事,有一回那姑娘穿了個什麽什麽外套,跟我說是名牌,死貴死貴的,說是她爸給她買的,誰知道是什麽爸爸啊......”大媽停頓了一下,“誒,你怎麽會來這?真是小文員?”

面對大媽突然變得犀利的目光,趙棗兒實在佩服她的想象力。

“路過。”

“唉——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好奇心重,是不是聽說有命案就跑來看熱鬧?趕緊走吧,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啊......”

“好的好的,阿姨再見!”

跑出便利店,趙棗兒松了口氣,把便利店大媽說的話一股腦記到本子上,這才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方才跑出來時沒留意方向,這會兒才發現眼前的街景有些眼熟。

趙棗兒想了想,緊接著意識到這就是邁克拍到灰白影子的地方。

就在對街,美麗花園外墻下,立著一個灰白的影子。慢慢地,影子越來越清晰,趙棗兒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

“怎麽了?”吳浩霆走了幾步,發現莊祁沒有跟上。

“沒事。”莊祁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他似乎看見了趙棗兒。

現場就在小區裏的空地上,被害者死在一棵樹下,地上有現場痕跡固定線圍出的死者死時的姿態,地上的血跡很少,地面也不尋常地幹凈。

“被害女性很年輕,長發,死的時候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莊祁看了現場一眼,便開口道。

旁邊的警員不為所動,吳浩霆卻有些不自在,只有他知道他什麽都沒說過,莊祁說的都是他“看”到的。

每次都會覺得非常神奇,顛覆三觀。

吳浩霆清咳一聲,把資料遞給莊祁。莊祁打開文件夾,裏頭有五張現場的照片,其中,死者的樣貌打扮與莊祁的描述如出一轍。但最吸引人的,是死者腹部被人用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個“鎮”字。

與莊祁發給吳浩霆的圖如出一轍。

吳浩霆覺得有些熱,拉開皮夾克的拉鏈,露出裏頭薄薄的黑色短袖。十一月的F市已經很冷了,吳浩霆卻像渾身冒熱氣的爐子一樣,面色紅潤,襯得一旁的莊祁有些蒼白。

吳浩霆拿出手機,用微信給莊祁發了一張圖,“趙可喜的身上,也發現了這個,但是是黑色的,在脖子後面。”

莊祁打開微信,點開圖片放大,趙可喜身上的這個花紋是昨夜驗屍時發現的,圖案不大,從大小和顏色上看,都與那張三角符紙上的一模一樣。相比之下,美麗花園的死者身上的,簡直像個仿冒品。

“屍體呢?”

“送去驗屍了。”吳浩霆扒了扒頭發,“你要看屍體?”

莊祁沒有立即回答。

“死者在四周嗎?”見莊祁環顧四周,吳浩霆不由得有些緊張。

莊祁搖搖頭,“不在了。”

“目前來看,這應該是彼此有聯系的三件案子吧——失蹤、趙可喜、還有眼前這起。”

“難說。”莊祁否定道:“至少這名死者身上的符號不一樣。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

“姚甜,二十七歲,原本是現代生物科技專業在職研究生,一個月前辭職了,在家專心考博。”

“她住在美麗花園?”

“嗯,就在前面,2幢408。去看看?”

“走。”

美麗花園樓房老舊,樓道好幾年沒有翻新過,墻皮又黑又黃,還貼了不少小廣告。死者姚甜住在四樓,右邊那戶,門敞開著,裏頭有幾個警員在采集證據。左邊那戶大門緊閉,門前的腳墊一層厚厚的灰,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

進屋時莊祁特意看了眼門鎖,發現是嶄新的。

“大概一個月前,姚甜家被人闖了空門。”吳浩霆翻看手機裏的資料,“沒有丟失貴重物品,但丟了幾件貼身衣物,似乎是被變態盯上了,城東片區派出所進行了簡單的排查,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屋子不大,一室一廳一衛,很是全面,飯桌上放著沒有吃完的食物,水槽裏泡著一碗木耳,冰箱裏的食材碼得整整齊齊,莊祁想起不知在哪聽來的一句話:“一個人對食物的態度,反映了他對生活的熱情。”

從廚房到客廳,無一不是整潔而幹凈的,看得出死者姚甜是一個很認真過日子的人。

臥室裏的書桌上放滿了考試資料,每一頁都用心做了筆記。

莊祁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並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吳浩霆問先一步到達現場的小程:“通知死者家屬了嗎?”

“通知了。死者是外省的,父母在家務農,過來F市大概要兩天的時間。”小程唏噓,“聽到女兒遇害的消息,家屬都崩潰了。”

“那我們更要努力,給家屬一個交待。”

“是!”受了鼓舞,小程鬥志昂揚地繼續采集證據。

吳浩霆有些欣慰的點點頭,扭頭去尋莊祁,只見他站在窗邊,已經摘下了眼鏡,不知在看什麽,一動不動地站著。

“你在看啥?”

莊祁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

2幢在小區的東面,靠著小區的外墻,隔了一個街道,就是另一個小區。從姚甜的窗戶往外看,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整條街,在街頭的位置,站著一個長發女孩。

“趙棗兒?!”吳浩霆眨眨眼,“我沒看錯吧?”

“就是她。”

“她怎麽會在這裏?”吳浩霆也盯著趙棗兒看,“她在做什麽?”

他看到趙棗兒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不時露出迷惑的神情,還向空蕩蕩的街道揮手,半晌又退後幾步,沿著街道來來回回地走,怎麽看都有些不正常。

“不知道。”莊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也不清楚趙棗兒行為的意義,但是他能比吳浩霆看到更多——在趙棗兒身側,一直站著一個白色羽絨服的女子,也正盯著趙棗兒看,仿佛對趙棗兒十分好奇。

但趙棗兒似乎看不見姚甜。

6.立冬(6)

趙棗兒揉了揉眼睛,方才她依稀看到在那面墻邊,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人,但一眨眼,又不見了。

眼前的街景像起了霧氣的鏡頭,模糊看不清,甚至漸漸扭曲,趙棗兒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撥開迷霧,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街景又恢覆了原樣。

——不對勁。

很不對勁。盡管距離上一次見鬼已經時隔多年,但趙棗兒的身體有本能的反應,她能感覺到,附近有什麽東西存在。

“可喜?”

“可喜是你嗎?”

趙棗兒試著呼喚趙可喜,但無人應答,寂靜的空氣像瀕臨破碎的玻璃,壓迫著她本就緊張的神經。

“……怎麽回事?”趙棗兒握拳,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突然,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往上爬,激得趙棗兒一顫,往後退了一步,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她沒有感覺錯——有什麽靠近她了。

趙棗兒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臨危不亂是趙棗兒最大的優點,加之理性的思維,熟識趙棗兒的人都知道她其實是個很冷靜的人。

趙棗兒先是調整位置,很快便發現邁克拍的四張街景圖都是在這個街口。趙棗兒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問問邁克,拍這條街景做什麽。

糾結了足足一分鐘,趙棗兒摸了摸脖子上的守命珠壯膽,而後走到那面外墻下,站在方才鬼影站著的地方,再向四周看去。很快她便發現了,靠外墻最近的2幢居民樓的四層,左邊那戶的玻璃上,有一層奇怪的黑色陰影,像一個符號,又像是糊了什麽東西。與整幢樓都是淡藍的玻璃相比,看起來十分顯眼。

趙棗兒打開手機相機,拍照後將圖片放大,發現是一個“鎮”字形符號。——鎮?趙棗兒對著手機沈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圖案。

“她發現我們了?”吳浩霆退開一步,但目光依舊放在趙棗兒身上,“不應該吧,這種綠色玻璃應該看不清我們吧?”

莊祁也拿不準趙棗兒是否發現他們了,而姚甜,卻準確地與他對視了,甚至沖他笑了一下。

“她在拍什麽?”吳浩霆還在糾結。

“不知道。”莊祁回答,但他清楚,不能放任姚甜不管。

姚甜身上的怨念已經開始具形化,變成縈繞在周身若有若無的黑色霧氣,姚甜極有可能變成傷人的惡靈,甚至可能已經變成了惡鬼。

莊祁轉身朝外走,險些與匆匆跑進來的小程撞上。

“怎麽冒冒失失的?”吳浩霆訓斥。

“老、老大,你快來看,這個姚甜,有問題!”

吳浩霆皺眉,與莊祁對視一眼,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因為姚甜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采集證據的任務沒有那麽繁重,加之先前姚甜家被闖了空門,小程幾人便把搜查的重點放在了研究姚甜個人情況以及她的人際交往上。在檢查姚甜的個人物品時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直到小程發現了浴室裏的鏡子是可以打開的。

在鏡子後面有一個不大的小空間,鏡子起了櫃門的作用,裏頭居然供著一個小小的香案。巴掌大的香爐,裏頭是燃盡了的香灰,櫃子深處則貼了一張神像,底端寫著“財神”二字。但整張畫像呈現灰黃色,截然不似尋常的財神像。

“莊哥,你看......?”小程緊張地看向莊祁,他跟了吳浩霆兩年,早知道莊祁是什麽角色,本身家裏信佛的小程對莊祁奉若神人。

“不是財神。”莊祁直接伸手把那張紙撕了下來,“市面上沒有這樣的財神畫像,你們看,這畫像的眼神淩厲,頭戴高帽,說是財神,卻與閻羅的形象更為貼近。”

“她、她、她供了個閻王爺?!”小程倒抽一口涼氣。

“不用緊張,”莊祁溫和地笑笑,“這種名不符實、不知所雲的畫像沒有實際作用。”

小程松了口氣,惹得吳浩霆敲了他一個爆栗,“瞧你這膽兒!整天咋咋呼呼的。”

“老大我錯了。”小程撇了撇嘴,忍了忍又嘀咕道:“那這姚甜也肯定有問題,在家裏供這麽個玩意兒。”

吳浩霆一瞪眼,“查死者的人際關系了嗎?”

“還沒......”

“那還不快去。”吳浩霆作勢要再敲。

小程一縮脖子,跑出了浴室。

浴室裏只剩下吳浩霆和莊祁,吳浩霆憑借直覺道:“這裏會不會也有個‘鎮’字符?”

“十之八九。”莊祁取出香爐,把裏頭的香灰倒進水池裏,果不其然,在裏頭發現了一張疊起來的三角形符紙,上頭有一個“鎮”字。

莊祁把符紙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了嗅,有一股似花非花、似木非木的奇怪香氣。循著這股氣息,莊祁在腦海裏構設出一個人影,試圖側寫符紙主人的模樣,但最終只是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側影,連性別都無法判斷。

莊祁的臉色稱不上太好,此事不單棘手,對手也很是強大。

把香爐隨手放在一邊,莊祁沖回臥室,但街上已經沒有了趙棗兒的身影。

“人呢?”吳浩霆也吃驚,怎麽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要不要先把她控制住?”

莊祁示意他別急,“讓人盯著她吧,不要輕舉妄動,如果她真會些什麽手段,你們也應付不來。”

莊祁說著,一邊往外走去。

“你去哪?”

“去找姚甜。”

——————*****——————

趙棗兒在那面墻下站的那片刻,已是盡了全力,這條街比別處冷清很多,趙棗兒裹緊了圍巾,繞回美麗花園的正門。

一直守著的那些記者依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趙棗兒看了一圈,沒有熟識的人,想了想,便回了編輯部。

何梅像是料到了趙棗兒會一無所獲,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下班前給了趙棗兒加了兩份報表。

等做完報表,已經九點多了。幾乎一天沒吃東西的趙棗兒摸摸肚子,嘆了口氣。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但這聲嘆氣卻得到了回應——一個細細的女聲似乎有意模仿趙棗兒,但本該疲憊沈重的嘆氣裏居然多了幾分趣味。

趙棗兒警覺地四處張望。

是她太緊張了嗎?趙棗兒勸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卻也不敢再一個人加班,飛快地離開編輯部。一整天下來,身邊有什麽東西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有時候還不只一個,“它們”是不一樣的,有時候在她面前,有時候在她身後,趙棗兒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

這樣的感覺,快要逼瘋她了,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本來就是個瘋子。

租住的公寓距編輯部不遠,環境也不錯,但要穿過一條幽暗的小路。

趙棗兒一如既往地悶頭快走,不留神撞上了一個人。

對方吃痛地哼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趙棗兒連忙道歉。

“沒事沒事。”被撞的姑娘聲音很好聽,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長相清秀,看起來與趙棗兒差不多年紀。

趙棗兒覺得有些奇怪,這麽明顯的顏色,她方才怎麽沒看見呢?

“我手機掉了,你能不能幫我找找?”那姑娘似乎很是著急,“這裏太黑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趙棗兒沒有一絲懷疑,加之撞到人的愧疚,她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邊陪著那女孩找,一邊替她出主意。

“你用我的手機給你的打個電話吧。”

“我靜音了。”

“啊,那你有印象掉在哪了嗎?”

“嗯——應該就在這附近吧,從方興路過來時我還拿著呢。”

“那往方興路走吧,也許掉在路口了。”

“好啊,真是太謝謝你了!”那女孩很是感激,“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叫什麽名字?”

“趙棗兒。”趙棗兒有些不好意思,卻也真心喜歡對方開朗的性格。

“棗?很有趣名字啊。”女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白色的衣服襯著她白凈的臉,顯得有些蒼白。

“我叫姚甜哦。”

趙棗兒跟著笑了笑,壓抑了一天的心情似乎得到了緩解,“姚甜,你也住在附近嗎?”

姚甜搖搖頭,“我住在城東,今天有事才過來這裏,本來都要回去了,沒想到手機掉了。”姚甜說著,沖趙棗兒俏皮地眨眨眼,“今天是立冬,應該吃好吃的呀,冰箱裏一堆食材等著我呢,我還泡了銀耳,明早可以吃銀耳羹。”

同樣獨居的趙棗兒從姚甜的話中感受到了滿滿的活力,“我也很喜歡銀耳羹,早上很是養生。”

姚甜噗地笑了,“養生?現在90後都是老人啦。”

“是嘛。”趙棗兒回應,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個手機。

“誒?姚甜,那是你的嗎?”

“不是。”姚甜似乎遲疑了一下,“不是我的手機。”

趙棗兒撿起手機,按亮屏幕,出乎意料的是這把手機竟然沒有鎖屏,趙棗兒打開通訊錄,裏頭有幾個號碼,趙棗兒擺弄著手機,“姚甜,我們打個電話吧,看看能不能聯系失主。”

姚甜沒有回答。

趙棗兒疑惑地擡起頭,但幽暗的小路上,只有趙棗兒一個人,根本沒有姚甜的身影。

角落裏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姚甜?”

一個佝僂著背的男人走出來,手裏一把短刀,明晃晃的刀尖向著趙棗兒。

“打劫!”

7.立冬(7)

水逆?還是黴運當頭?

趙棗兒這還是第一次遇上持刀搶劫,當然,普通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遇上一次,她的不普通,註定了她遇上的是連環搶劫案的犯人。

銀白的刀身反著銀白的光,趙棗兒不禁退後一步。

“不準動!”男人戴著帽子和口罩,刻意壓低了聲音,“把電話掛掉!”

趙棗兒緩緩放下撿到的那部手機,男人卻突然暴躁:“我讓你掛掉電話!聽不懂嗎?為什麽你們都聽不懂我的話?”

趙棗兒被嚇了一跳,縮了下脖子,掏出自己的手機示意自己沒有打電話。眼前的這個男人好像有精神上的問題,也可能有妄想癥,趙棗兒心裏憋得慌,聽說瘋子殺人不犯法。

男人則狐疑地打量趙棗兒。

“——條子?”

利用放在地上的手機引誘行人落入他的陷進是他一貫的手段,但是今晚順利得過了頭,這個女的似乎一開始就在找什麽東西,男人躲在暗處觀察了很久,看到趙棗兒一直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有些滲人。

趙棗兒把頭搖得飛起。

“把頭發撩起來。”男人揮了揮匕首,示意趙棗兒把耳朵露出來,他想看看趙棗兒是否帶著無線耳機。

趙棗兒有些不自在地撩開頭發,露出左邊的耳朵。

“右邊呢!”

趙棗兒遲疑地緩慢動作,男人卻誤會了,篤定趙棗兒就是警察,猛地朝趙棗兒一撲:“我殺了你!”

趙棗兒猝不及防被撲倒,後腦勺狠狠磕在地上,頓時眼前發黑,意識不清時她看到了姚甜,忍不求救:“救我!姚甜!”

刀尖懸在半空,男人驚疑不定地回頭張望,但幽深的暗巷裏,空無一人。

“你是誰?!”

男人把刀尖壓在趙棗兒脖子上,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冰冷的殺氣讓趙棗兒急速清醒,但男人的語速又快又急,絲毫不留給趙棗兒辯駁的餘地:“你怎麽認識她的?啊——你們認識,所以你來替她報仇,對不對?”

男人此時已經看到趙棗兒的右耳裏沒有無線,但他為自己的合理推斷感到滿意,趙棗兒掙紮著搖頭否定,男人卻露出一個有些歉疚的、又懷著興奮的表情:“我不是故意要殺她的!她不乖!不配合!你知道之前的那些有多乖嗎?”

趙棗兒的五指在地上耙著,劃出數道指痕來,但她不敢用力去推犯人,她的脖子已經被鋒利的刀刃壓出一道血痕了!

“你會不會乖?”

趙棗兒點頭。眼淚不停流下來。

男人的表情扭曲,但更為可怕的,是從他肩頭,突然探出姚甜的臉,面無血色,神情僵硬,空洞地盯著趙棗兒,說:“不行。”

啊啊啊——

趙棗兒在心裏無聲地咆哮,克制不住地劇烈掙紮起來,男人感到吃驚,手中的匕首刺啦劃開了趙棗兒的皮膚。

趙棗兒胡亂揮手拍打,掙紮中狠狠拍打著男人的肩膀,一瞬間有什麽燙了趙棗兒一下,劇烈地疼痛襲來,從手心貫穿到胸口,讓她幾近昏厥。

男人身體一僵,倒了下去。

姚甜直起身子,有些驚奇男人肩上的燈被趙棗兒拍滅了。她蹲下來,推開壓在趙棗兒身上的男人,仔細打量趙棗兒脖子上發光的珠子。

小小的黑色珠子發出淡金色的光,暖暖的,像火一樣。姚甜被它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摸,手中傳來的溫暖觸感與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她用力一扯,珠子卻碎了,在手心裏化成了灰。

“姚甜......?”

“謝謝你哦。”姚甜說道,但笑意沒有直達眼底。

趙棗兒聽不清她說什麽,只覺得渾身冷得厲害,昏迷前一秒,她看到一個男人走近。一雙長腿,身形修長,穿著合身的大衣,臉上帶著淺笑,在淩冽的寒冬裏像一陣春風。

趙棗兒閉上眼的那一刻想:好帥啊。

姚甜轉過身,面對莊祁一點兒也不緊張,下午的時候她就發現莊祁可以看見她了:“警察?”

“捉鬼人。”莊祁答。

“捉我?”

“除了你,這裏還有別的鬼嗎?”

“你要怎麽捉我?”姚甜似乎感到新奇,歪著頭疑惑的樣子很是可愛。“像電視劇裏的那樣?有個什麽工具之類的?”

姚甜發問著,突然一揚手,劫犯的匕首便騰空而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莊祁飛去,但莊祁不知做了什麽,那匕首竟在他面前停下了,不到一秒,匕首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後退,以刀柄撞向姚甜,並貫穿了她的身體。

這是有實感的痛。姚甜捂住胸口,開始感到害怕。

“我是被害死的,我不該這麽年輕就死,你知道的啊,我也是無辜的!我是被害死的,我不該死——!”

“你無辜嗎?”面對越來越激動的姚甜,莊祁依舊淡定,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三角形的“鎮”字符,“這東西,你認識吧?”

姚甜身形一僵,表情有一刻的扭曲,但她沒有說話。

“這是什麽?”莊祁繼續問。

他慢慢逼近,姚甜也小步退後,意想不到的是,姚甜周身突然爆出強烈的森森鬼氣,黑氣翻湧,如雲霧滾動,她五指一抓,淩空提起了男人的魂魄,就要往嘴裏送!

莊祁暗暗心驚,伸手虛空一按,把男人的魂魄按回肉身裏,又反手一揮,一道無形的風化成囚禁的牢籠,把姚甜困在其中。

“你最好說實話。”莊祁加重了語氣。

那道風裹著姚甜,順著風的流向隱隱有金色的字符顯現,而後化成了一道道符咒,圍成圈,似鎖鏈一般捆著姚甜,符咒金光四射,伴隨著小聲的低吟。

——這就是莊祁的驅鬼術,大部分時候,無需任何法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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